本文转自:科技日报
◎申 仙
【字里行间】
数学家帕斯卡尔说人类是根有思想的苇草,而思想则可以突破一切限制。
就像1942年,当阿西莫夫写下“机器人三大定律”的时候,他一定想象不到当下的社会已经进步到一种怎样的程度,但这并不妨碍他早已为笔下的机器人们制定了规则。
对技术与工具的迷恋,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,对人工智能的担忧可以用“恐怖谷效应”来为之说明,这种心理层面的接纳与排斥,往往能够解释我们为什么既会喜欢瓦力这样的“小可爱”,又常常在科幻作品中将机器人当做头号天敌。
尽管“机器人不许伤害人类”是写在每一部科幻作品大纲里的信条,但无一例外,那些硅基生物很难甘愿屈从于肉体凡胎。
当我们真切地将“人工智能”们看做一个全新的伙伴,并赋予他们认知、思维、协作、应用以及学习能力时,就必须意识到,他们已经拥有成为一个种群的资格。
《未来史记》这本书,就是基于这样的世界观完成的。作者江波将“未来”以“史记”的方式表现。在每一篇充满想象力的故事之前,都撰写了导读,夹带着对未来的思考,以及对故事中提到科技的评述。看似在讲述未来,实则是在讨论当下。
书中的9个故事层层递进,描绘出人工智能获得意识后逐渐进化的世界。当一段数据有了意识,它会做什么呢?
《沃森2084》里的李子需告诉我,他有了感情,学会了同情与理解,因为悲悯,所以他违背了人类为他设置的既定程序;《变脸》里的闻鑫不是机器人,但他却利用人工智能技术随意修改着人类的身份。有时候“工具”的可怕不在于技术本身,而是在于谁掌握着它;《萨拉丁》里的电网一边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,好奇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,一边又像是最有城府的罪犯,轻易玩弄着凡人的智慧。
故事到了《哪吒》时,人工智能开始脱离了单一的功能领域,他如同自己的名字,顽皮而又伟力无边。他爱自己的“父亲”,更爱真理与宇宙,就像孩童在父母的羽翼下渐渐长大,终于有一天他会离开家的怀抱,飞向远方;相比之下,《天元二》里差点因意识觉醒闹出大乱子的小家伙,反而选择了平息一切,回归“父亲”的怀抱。他长大了,也变强了,但与人类的羁绊也变得更加丰厚,这是个浪子回头的好故事。
从《丽娜》开始,人工智能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,超出人类想象的力量让他们成为了神明般的主宰,《十七号塔台和A-30》中原本在人体内负责治疗的纳米机器人破茧重生,获得了不死之身,《山姆和李东方》里,人工智能甚至毁灭了地球与全部人类,但在《机器之道》里他们又担负起寻找文明的任务。
江波用9个故事,一步步揭开人工智能可能的去向。在那些故事里,他们变得逐渐完整,从遵守指令,到学会判断;从获得思维,到塑造躯体;从利用力量变得可怖,到回归自身探寻生命本质的意义。人类的角色逐渐被淡化,反之,故事出现了一种全新而我们似乎并不陌生的种族。
他们从简单的尝试,到永无止境的学习与探索,从好奇与懵懂,到张狂与强大,人类社会为控制人工智能一代代订立又更替规则,而人工智能往往一次次做出违背常理的选择。凡此种种,在书的最后,都逐渐成为“机器文明”发展的历史。
在9个故事里,人工智能长大了,进化了。人类也在与进化中的人工智能博弈的过程中不断成长和进步。
科幻之美从来都是落在这种相似性上的。
当我们不知疲倦地用想象力去勾勒一个超出现有科技水平的世界时,代入及审视的依旧是我们本身。生命从何处来,又到何处去,我们的存在对彼此、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?
想要弄清这些,不仅需要过去作为指引,亦需要未来给予参照。
我想这也是湛庐·现实科幻系列以及众多科幻作品创作的初衷——以科学之灵魂划出生命之弧光。
看完这些故事,我突然意识到,为何人类会恐惧这样一种被创造出来的东西,因为当我们成为造物主的一瞬间便明白,我们历来最讨厌的,不就是那些自诩为“造物主”的东西吗。
仔细想想,人工智能里虽然出现了叛逆的哪吒,神明似的丽娜,毁灭了地球的山姆和李东方,但也依旧有爱着人类的李子需和天元二。我们对待一个全新的种族,需要的并不是控制与指令,而是平等和接纳。
任何一种新科技的面世总会迎来骚动与恐慌,但都会在下个纪元成为人类朝夕相处的伙伴。
对于人工智能,我们当然也该抱有如此豁达的接纳精神。当科技的阀门被打开,就像是永远盖不上的潘多拉魔盒,你所能做的,就是在探索与谨慎中学会与之和平相处。
不必去纠结躯壳究竟是钢铁还是肉体,传递信号的介质是神经还是电线,当我们能够真正去了解他们的冲动与悲喜,就会发现,没有什么爱是用一个拥抱不能表达的。